番外(三)(3/3)
不知过了多久,寄月悄悄睁开眼,屏住呼吸侧耳细听,他似乎睡着了。
寄月悄悄睁开眼,见沈祁愈合着眼睡着了,她悄悄翻了个身,静静看着他的侧颜,从长长的睫落到高挺却也秀致的鼻梁,再落到温润的下颚线,除了凸起的喉结略显强硬,其余都是温和叫人觉得亲切的。
也是奇怪,他总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除去刚刚睡前的紧张,现在她已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往他那边挪了些,撑起身子就近欣赏他安静的睡眼。
他生得真好看啊,连她一个女子都要艳羡,寄月不由伸出指端,在距他只有一指高的上空,描摹着柔和的轮廓。
指端刚落到他的嘴唇上空时,寄月正要收回手,却被握住了。
青年睁开眼,即便室内只燃着一支红烛,灯光昏暗,也能瞧见他眸中一片清明,全无困意,想来竟是从未睡着过。
沈祁愈侧过身来,与寄月面对着面,温声问道:“怎还没睡?不累么。”
寄月的手指依旧被他握在手心,指端动了动,“我……刚醒。”
沈祁愈笑了笑,也不拆穿,就这样与她面对面侧卧着,彼此望进对方的眼底。
不知是谁先凑近的,两片柔软的唇触碰了下,又一触即分。
而后两人额头相抵,皆是笑了。
轻柔的吻在暗夜里无声无息地进行着,如两股柔和的溪流,轻柔地汇聚在一块,交缠不分。
一切都轻柔得恍如在梦里,亦恍如在云端,柔软的云裹着柔软的云,轻飘飘的。
沈祁愈低头凝着寄月,“夫人……”
“嗯……”寄月低低应了声。
无助地放在枕侧的双手上覆盖了另一双温暖的手,十指轻轻交缠,不分你我。
一阵抽气声后,交握的双手骤然收紧。
衣架上两件大红喜袍整整齐齐地交叠着,榻上两件红色寝衣则凌乱地堆在一块。
一切都温柔得不像话。
若说祁凌是六七月的疾风骤雨,裹挟着使人不得不被雨水浸泡,与大雨融为一体。
那么沈祁愈就是三月里的霏霏细雨,起初温柔得让人忘记了抵抗,甚至被一步步引诱着往雨中去,等到浑身被雨雾浸湿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已融入和风细雨之中。
身心皆是轻飘飘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天地乾坤在何方。
迷蒙间做了个梦,梦里她乘着小舟在溪水中顺流而下,溪流平缓,水一波一波轻柔地来回推动小舟,慢慢的,轻轻的,宛如躺在摇椅上。
只是船轻轻摇晃了许久,突然水势急转,溪流变得湍急,越往下地势越陡,而后竟直直坠入旋涡中。
就像温水煮青蛙,起初并未察觉,待察觉之时,已深陷一片灼热之中,难以喘息。
窗外有风,墙上人影摇晃,与烛焰摇曳的幅度相得映彰。
沈祁愈拥住寄月。“寄月……夫人……”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而后揽着她睡去。
就在寄月昏昏沉沉入睡之时,听到有人在耳边郑重地说道:“我爱你。”
“嗯……”她梦呓般应着。
*
这一世沈祁愈依旧在而立之年早逝。
只是在阖上眼时,他握着寄月的手,恍惚地想着,这一切兴许是个美好的梦,又或许是真切发生过的。
然而无论如何,他心中无比平静,此生已无憾事,尽可放心归去。
只是回光返照之时,他眼角淌下两行清泪,握着寄月的手,微弱道:“寄月,对不起。”
我终究克制不住私心,让你落个孤身一人。
若有神明,惟愿上苍垂怜。
这一世十年夫妻的情分、对你的亏欠,来世愿用一生当牛做马偿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