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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身旁的脚步顿住了,便也立即跟着顿住。
陈麓川问:“刚才为什么说谎?”
林阅本是极为坦荡的,她觉得方才那回答虽然算不得说了真话,却也不算说谎。
但经过陈麓川这么一质问,反而有几分心虚,声音也跟着低不可闻,“我没说谎。”
“那你再回答我一次,五年级那次考试,为什么帮我?”
心里一时百转千回,林阅抬眼看了看陈麓川。
他头发有点儿乱,衬衫扣子比平日多解了一粒,显得更随意些。
阅心里塌软成一片,“……你腿上的疤消了么?”
陈麓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疤。”
上回他便觉诧异,分隔六年,林阅居然还记得他爱打篮球。
林阅又问:“你还记得,那个疤怎么来的么?”
小时候家属区外的巷子里,有人养了条狼狗。
那狗脾气暴躁,不管认识不认识,先冲人乱吠一阵。
平时这狗都是拴着的,有天不知怎的绳子断了。
那天陈麓川回家,恰好见那狗在树下,冲着树上狂吠。
树上攀着个小女孩,哇哇乱哭。
陈麓川也没细看,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儿,朝狼狗头上一扔,拔腿就跑。
就这样,他被狼狗追了一路,最后绊了一跤,没逃脱,腿上挨了一口,留了碗口大一个疤。
当时那狗主人还赔了好大一笔钱,之后狗就不见了,巷子里也恢复了平静。
陈麓川这下更是惊讶,“树上那人就是你?”
林阅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麓川静了一瞬,笑了,“……你挺会爬树的。”
林阅也跟着笑了。
陈麓川继续往前走,“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你打算捏着把柄跟老师告状。”
林阅也急忙跟上去,“我不会的。”
陈麓川微微侧过头,“为什么?”
“……我不是这样的人。”
陈麓川笑说:“也是。”
路很短,没一会儿就到了路口,陈麓川说:“打车回去吧。”
林阅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儿,来了辆车。
陈麓川正要拉开驾驶座,司机说:“刚把盒饭打翻了,前面座位是脏的,您坐后面吧。”
陈麓川一顿,看着林阅,“介意吗?”
林阅急忙摇头,“没事儿。”
她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好事儿”接二连三。
陈麓川上了车,嘱咐司机,“先去三三零化工厂家属区。”
“不,”林阅忙说,“去常青花园。”
她对陈麓川解释,“太晚,我爸妈睡了,回去要吵醒他们。”
陈麓川问:“你新家在常青花园?”
“嗯,自己买的小户型。”
“江城现在房价怎么样?”
林阅看他一眼,“你要买房?”
“家里在催,先看着。”
“要看地段,两万三万的都有,不过平均还是一万五左右,这两年房价还是降了一点。”
陈麓川点头,“回头我再看看。”
车子上了大桥,沿江灯火璀璨。
安静片刻,林阅忽问:“计算机这块国外前景更好,你为什么要回国呢?”
陈麓川答:“还是更喜欢国内,外面吃不惯。”
“国内目前游戏市场虽然广阔,但其实行业内风气并不太好。”
陈麓川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不该回来?”
林阅忙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在国外事业会发展得更好。”
陈麓川笑说:“你把我想得太有事业心了。”
林阅看他,“你不是吗?”
“嗯……”陈麓川沉吟,“以前是,现在不全是。”
“为什么?”
“老了吧。”
林阅笑了,“我可是跟你同岁。”
陈麓川身体放松了些,往后靠去,“前年,我跟同学出去爬山,遇到一场事故……”
林阅心脏一紧。
“后来侥幸获救,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出院了才敢告诉我爸妈,还不敢全说实话。
你知道,我这人从小性格就不太安分,但这次是真的有点怕了……”他伸手点了点背后,“这里,钉了根钢针。”
人总不能活得太自私,尤其得顾念父母的心情。
林阅只觉心惊肉跳,“这个冯阿姨知道吗?”
陈麓川笑说,“不敢让她知道,我只说骨折,她就哭了一个星期。”
林阅想跟着笑一笑,笑不出来,光想一想那场景,她就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在疼。
很快到了常青花园,陈麓川跟着林阅下了车。
林阅忙说,“送到这儿就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挺晚了。”
陈麓川坚持,“我送你到楼下。”
这一晚时间过得太快,让她在临别之际格外觉得惆怅,是以此刻其实并不想拒绝。
她便点了点头,默默往里走。
林阅掏出小区的门禁卡,打开大门。
陈麓川跟着进去,看了看四周,“绿化不错。”
林阅点头,指了指前方某处有光的地方,“那儿还有个喷泉。”
七拐八绕,到了楼下,林阅郑重道了谢,“出去路挺绕的,你要是迷路,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麓川微微挑眉,“小瞧我么。”
林阅笑了笑,“那我进去了,”顿了顿,“……晚安。”
陈麓川点头,“晚安。”
林阅开门进去,走到电梯口,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陈麓川仍站在门口。
她心里疑惑,又走出去,“怎么了?”
陈麓川将手机揣进口袋,“没事,打算给我妈打电话,手机没电了。”
林阅忙掏出自己的,“用我的打吧。”
“她前一阵子换了个号码,我还没记下来。”
两人都安静下来。
隆冬的寒风拂过耳畔,却让她脸颊烧灼起来,她张开嘴,只觉那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那要不上去充会儿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