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误导 ……(3/3)
苏叶又指着另外一道菜:“这是锦鲤戏莲,中间是用萝卜雕出了盛开的莲花,周围都是用鱼肉和鱼肉拼成的锦鲤,白身红尾,像不像?”
高贵妃听得有趣,忍不住夹了一筷子,吃着似乎也没那么腻人了,不知不觉还多吃了半碗饭。
皇后也是如此,笑着道:“以后可不能跟苏叶一起用膳,看着漂亮,听得有趣,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苏叶也笑了:“娘娘之前病着没胃口,如今胃口好了,证明身子骨已经好起来了。御医也道喝汤药还不如多用膳,能吃是福。”
好一句能吃是福,愣是把皇后逗笑了。
苏叶看着皇后和高贵妃的纤纤细腰,再低头看自己的,感觉这两人那么瘦居然还担心吃胖了,她就要放飞得多,喜欢就吃,只是不敢吃撑而已。
魏贵人果真安分守己呆在自己的船舱里就没出去,嘉嫔还让人送了药膏来,假惺惺关心两句,把魏贵人气得不轻:“再等等就好,等一等她们都没了,那就是我的天下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抄的经书忽然喃喃自语又笑了起来,吓得磨墨的宫女险些把墨条扔出去,脸色都白了。
宫女怀疑魏贵人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开口诅咒其他贵人娘娘们?
什么她们都没了,魏贵人究竟想做什么?
宫女越想越是害怕,正好她跟夏语是老乡,忍不住找夏语说了此事。
夏语便安慰她道:“你暂且先盯着点儿,要是魏贵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就赶紧禀报李伴伴,也算是立功了。”
这话叫宫女安心了一些,想着仔细盯着魏贵人立功这事可行,也就没那么忧心忡忡的。
夏语回去后转头就告诉了苏叶此事,苏叶平日只用秋夕这个嬷嬷和春宁这个大宫女,春花和秋月也偶尔得用,唯独另外两个夏语和冬梅的宫女一直在外头伺候没能近身。
如今夏语也算是因为跟魏贵人身边宫女是同乡的缘故,能得到第一手资料。
苏叶在船舱无聊自然想要点乐子,夏语也能在她面前露脸,叫冬梅羡慕坏了。
她听说后也不意外,魏贵人显然是深信其他宫妃不长命,于是自己才有机会的。
苏叶一手托着下巴好笑,要是魏贵人忽然发现其他应该早死的嫔妃们一个个长寿得要命,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心梗了。
船队终于到达山东,苏叶被秋夕扶着下船,站在地上还有种在船上晃悠的感觉,好一会才算是习惯脚踏实地了。
两排官员跪下迎接皇帝,他笑着让人起来,一边扶着皇太后上了马车。
苏叶很快也被扶着上马车,高贵妃亦在一起。
高贵妃看着车窗外不由感慨:“还以为山东繁荣,却比我预料中还要简陋破败一些。”
苏叶想了想道:“听闻山东去年大旱,想必是被废待兴,还得慢慢恢复。”
她盯着车窗外,发现街上确实颇为萧条。
虽说因为皇帝出巡经过的关系,平民百姓被驱赶避让,却也不至于街上的铺面全部关上,看着就像是许久没开门的样子。
街上除了侍卫就一个人都没有,冷清得跟一座空城一样。
别说苏叶,就是皇帝看着也皱眉。
下车后到达行宫,皇帝就叫来山东巡抚问话:“去年大旱拔了赈灾粮过来,为何当地像是完全没有恢复,百姓都去哪里了?”
铺面关闭,证明商人离开,也说明百姓们无力购买米粮等物。
山东巡抚连连告罪道:“灾民太多,许多还腹泻高热,微臣不敢让他们靠近御驾。”
皇帝要沾上一点,他九族都别想活了,也是以防万一。
皇帝微微颔首,得知今年虽有雨水却不太多,麦苗十只活二三,山东依旧缺粮。
于是他发信让人从南边送来六十万石的粮食给山东,山东巡抚急忙跪下谢恩。
然而六十万石粮食看着很多,分散去各县后只是杯水车薪。
皇帝从行宫去别处的时候,车架经过之地,远处沿途全是背井离乡的灾民。
他们拖家带口的,满脸沧桑,身材瘦削,只剩下一把骨头。
孩子们头大身小,明显是吃不饱,身子瘦骨如柴,才显得头大了。
皇帝看着十分不悦,叫来当地的官员王柔来问:“为何这些人都背井离乡?”
毕竟皇帝已经下发减免赋税的诏令,这些人举家一逃,还有谁来种田?
王柔便答道:“这些人该是借了富户的银钱无力偿还,富户不可能一直借下去,他们只好举家离开去别处谋生。”
苏叶正在皇帝身边斟茶,隔着帘子听见他这话嘴角不由露出嘲讽的冷笑来。
贫农们没有田地,是因为被富户都占了,不得已只能举家当富户的佃农来种田。
可是收成后,富户扣除了贫农买下种子和借去农具的租赁钱,收走五六成的收成。
贫农辛辛苦苦种一年,最后收成之后,省吃俭用都撑不过半年,还能怎么办,就只能找富户借钱。
利滚利的,他们这辈子就算了,下一代和下下一代估计都不可能偿还得了。
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呢?
偏偏这个姓王的官员说得轻描淡写的,仿佛全是贫农们的错。
贫农们错在哪里,错在手里没有田地,还是错在听信富户们的鬼话去借钱买种子和租赁农具好能让一家子活下去?
王柔分明也是个富户,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皇帝挥挥手示意王柔退下,又转过头来道:“看你面色不悦,像是不赞同王柔的话?”
苏叶当然不赞同,摇头叹道:“皇上,臣妾听闻这些人在富户手底下当佃农,收成取六成,甚至高达九成。贫农买不起粮食和农具,这些都要跟富户买和租赁,就得给钱,收成不够家人一年食用就得找富户借钱。”
她放下茶壶轻轻道:“富户哪里会那么好心,借钱自然是要利息的,还高得很。利滚利让贫农还不起,那就只能签下卖身契,世世代代都是田奴也还不起借富户的钱。”
皇帝原本听着苏叶的话,只觉得富户给出田地、种子和农具,收成要多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九成就过了。
后来听闻这些富户借此让贫农签下卖身契,又有还不清的利钱就皱眉:“竟是如此?”
他听王柔说这些贫农借钱不还,还以为富户们吃亏了呢。
苏叶心下冷笑,富户们又不是大善人,吃什么都不可能吃亏,只会让人加倍还回来。
皇帝也没只听王柔和苏叶的一面之词,点了个圆脸的侍从吴立,因为年纪小容貌讨喜的,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去灾民那边问话。
虽然是普通的衣服,却比灾民们好太多了,灾民们被问话也不敢靠近,一副拘束的模样。
只是吴立年纪小会说话,又一通叔叔伯伯大爷大娘叫了一圈,灾民们也就从起初的拘束慢慢愿意说一些了。
年纪大的要沉默一点,年纪小的就要愤愤不平得多了。
一个面黄肌瘦看着十来岁的小子愤恨道:“我家原本还算可以,有一块不大的田地,养活一家子的粮食是足够的了。可惜阿姐被附近的富户看中要娶回去当十八姨娘,爹娘不乐意,富户就找了借口诬陷我爹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平日干活的那人家也是帮凶,我爹就被迫认罪给打死了,我娘跟着一病也去了,阿姐不得已去富户家当姨娘,我只能靠着做工养活弟弟妹妹。”
他伸手抹着通红的眼睛道:“妹妹长大了,又被富户看中,阿姐拼命拦着就被踹了一脚没熬过去。我只好带着弟妹逃了出来,可惜弟妹在路上都没能熬住,如今一家子就剩下我一个了。”
其他人听得满脸麻木,毕竟谁都不好过。
吴立算了一圈,发现孤家寡人不要太多,很多就是家里人死光了,索性就逃出来,反正家都没了,去哪里都行。
他回去跟皇帝简单复述了这些灾民的话,也不必添油加醋,这些人过得就够惨的了。
有的妻离子散,有的家破人亡,有的提起邻居竟连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自己还算幸运了,起码保住了性命。
皇帝便点了傅恒和左御史刘统去各处赈灾,山东官员们官官相护,显然无法约束住这些灾民到处流窜。
这些人没吃的没穿的,家人都没了,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很容易就落草为寇,后患无穷。
还是得尽早把人安抚住,又让灾民们有家可归。
傅恒提议道:“附近还有荒山能种,不如就让灾民们开荒,皇上也可以命当地粮仓出种子,又租借农具,事后只要一成收获就可。”
皇帝原本并不在意这一成收获,然而傅恒说得对,要没有任何付出就能得到,这些人未必会珍惜。一成收获并不多,也在灾民的承受范围之内。
另外贫农们都习惯了被富户剥削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什么都不需要给就能得到十成收获,他们压根就不会相信,推行起来反而麻烦。
苏叶听说后心里叹息,因为这些贫农苦难的日子过多了,有好一点的生活就会怀疑和害怕,迟疑着不敢接触,也是够惨的。
幸好傅恒想得足够周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虽然傅恒也避开了富户的田地,知道动一发牵全身,富户背后的官员牵扯太大,要拖拖拉拉的,灾民没吃没喝的可能就等不及了。
要尽快解决此事,就是先绕开富户,不是不收拾他们,而是先安抚住灾民,让他们有个能安稳下来的地方。
荒山虽然也艰难,但是当地官府愿意出种子和农具,只需要收获后要一成,对灾民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他们能活下去了。
苏叶还以为傅恒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压根就不能体会贫农的艰难,举措就不太接地气,让灾民很难接受。
后来苏叶才得知那位辅助傅恒的左御史刘统就是寒门出身,却不居功,办法交给傅恒告知皇帝,功劳都是傅恒的,他就隐在后面。
然而皇帝和傅恒哪里会忽视刘统的功劳,皇帝重赏了刘统,傅恒也对刘统颇为器重。
苏叶就说这位寒门子弟能一路官至左御史,必然是个会来事的。
他不居功,却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然后刘统得了赏赐,得了皇帝的满意,又得了傅恒的重用,更别提是他身后的大富察家的重视了。
只要刘统以后没脑子进水犯什么大错,该是能平步青云的。
这时候却有个姓陈的人要觐见皇上,说是带了能亩产千斤的作物。
御林军只觉得是骗子,真有这么好的东西,哪里会是个普通商人献上?
而且姓陈的商人衣着普通,看着就不是富裕的样子。
带着所谓的作物还带着泥,脏兮兮的,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真能亩产千斤,他怎么还要千里迢迢找皇帝自荐,早就被世人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