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才没玩多久就意兴阑珊了。
她看着那堆奖品,转手就送给了一旁的小孩子们。
看着他们高兴的拿着东西跑开,她居然短暂的生出一种,名为满足的感觉。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小腹。
月份太短,那里还是平坦的,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能感受到那里居住着一个幼小的生命。
那种感觉很奇妙,空荡荡的心好像在短时间内被填满。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眼底悄无声息攀爬上的笑,是柔软的。
但沈今安注意到了。
因为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自年幼时,他就一直盯着那把龙椅。
他当然有野心,甚至于在沈净懿还未出生时,他的野心就早已成型。
他是皇后的儿子,是三皇子,也是铁骑军的将军。
这皇位,就该他来坐。
他扫清了所有障碍,谁拦他,他就杀了谁。
十二岁就开始精心谋划,提前五年便将棋局布下。
偏偏就,败在“情”字上。
得知自己疼爱的幼弟是女儿身,得知自己爱上自己的亲妹妹时,他的伦理道德就在逐渐坍塌。
不顾提前谋划多年的棋局,他丢盔弃甲去了西北。
好像只有离得远了,就能将这份违背伦理的感情给斩断。
可那根情丝像是遇风就长的藤蔓,他带领铁骑军不断南下,攻下一座座城池,看着无数敌人倒在自己剑下。
大西北的风沙让他逐渐从少年蜕变成男人,那份感情也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而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不光白日里想,就连梦里也是和她缠绵悱恻的旖旎场景。
他总会突然惊醒,看着营帐外的弯月发呆。
梦里的不伦场景让他痛苦,更让他痛苦的是,他近乎痴迷的,爱上了这种感觉。
这份见不得光的爱,让他痴迷。他甚至用刀刺自己,企图让疼痛去盖过这份丧失理智的爱。
可痛得狠了,反而爱得更深。
那根代表感情的藤曼将他整个人都缠绕住,带着他一同扭曲。
如果一定会下地狱,他也要在,先爱过她之后再下。
沈今安的手覆在沈净懿的手上,仿佛隔着她的手去摸她的小腹。
“听一居然怀了哥哥的孩子。”
他好像直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听一,有了他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或许它到时候不太健康,但是没关系,他会保护好它。
“听一。”
他笑容温柔的去抱她,“哥哥给你出个字谜,你要是猜中了,哥哥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他和她说话总爱在后面加一个“好不好”
他总是时刻注意着她的感受,不做任何勉强她的事情,也不说任何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话。
她情绪和心思都极其敏感,如同一只受过惊吓的猫,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让她炸毛。
沈今安总是格外注意,格外小心。
沈净懿当下就点头同意了,反正就算答不上来也没什么损失。
“好啊。”
沈今安轻笑,找老板借来了笔和纸。
他在上面写下字谜面:
觅新月。
月初小桥会知音。
江畔别儿心牵挂,枕边流泪眼模糊
若无爱心写不成
是谁无言正垂泪
沈净懿还以为他会出多难的题目,接过谜面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她接过笔,在上面写下谜底。
沈今安将那张纸摊开,秀气的字体,写着五个字。
——我爱沈与淮。
他笑着,将那张纸小心翼翼捧在怀里,最靠近自己心脏的位置。
哥哥也爱你。
沈净懿觉得自己没有如今那么排斥他了,至少,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迫切的希望他赶紧死去。
她不懂这算不算爱。
她的思想早就在母妃的折磨下变得扭曲,感情也不再完善。
不懂爱,不会爱。
但本能反应不会骗人。
那这种是爱吗?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腹中这条生命对它父亲的爱和信赖,一同传给了她。
连带着,她也一并感受到它的情绪。
对沈今安的爱。
那张写了谜底的纸被沈今安小心收好。
沈净懿折了许愿船,这是灯会的传统,将写了心愿的许愿船放生,许愿船会顺着这条沧河一直往东流。
传说灯神奶奶就住在遥远的东方。到时候纸船会流到灯神奶奶的故乡。
沈净懿在船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又轻轻擦去。
她将船放生,在沈今安的小心搀扶下,看着那两只并在一起的纸船飘远。
沈今安笑着问她:“听一许了什么愿?”
她许了什么愿?
还能有什么,她此生的目标有且仅有一个。
其实她也好奇,好奇沈今安的纸船上是否写着与她相同的愿望。
沈净懿对他始终都有猜忌,他是她的敌人,也是她在称帝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那日灯会结束,她谎称要回重华宫,拒了沈今安说亲自送她回去的提议。
离开镇南王府后,她另外带着人去了沧河,将他的纸船打捞起。
若纸船上写着的愿望如她所想。
她眼神暗了暗,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收紧。
她不会顾念旧情。
纸船是用特殊材质的纸折做的,不易打湿也不易下沉。
字迹也没有半分被浸透的迹象,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迫不及待地将纸船拆开。
遒劲有力,颜筋柳骨的字迹,确是属于沈今安的。
——灯神奶奶在上,保佑我和听一厮守终生。
这条被黑墨重重擦去。
沈净懿恍惚想起在写下愿望时,她往身旁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他眼神黯淡落寞在思考些什么。
这句话,大抵就是在那次沉思之后擦去的。
至高无上的神,是不容许任何龌龊存在。
哪怕是不伦的爱。
——愿听一,春祺夏安,秋绥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