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2/2)
周妈妈赶紧端药过来伺候着沈明淑喝下,阿萦担心地问:“长姐可是生病了,可看过大夫了,不知大夫怎么说?”
沈明淑喝过药,用绫帕细细地擦拭着嘴角。
美眸落在眼前的庶妹身上,见她清亮的杏眼中那焦急与担忧不似作伪,心头掠过淡淡的讥讽,“我这身子,老毛病了,一直断断续续地难好,还不知能活到几时……”
“长姐莫说这话,您心善,定是能长命百岁的!”阿萦急忙道。
不论长姐帮她是为了什么,至少她没有冷眼旁观,阿萦幼时吃了太多的苦,知道这世间从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毕竟即使是血脉相连的堂姐妹,她不过一介卑微庶女,长姐却是沈家嫡长女、堂堂卫国公夫人,平日里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长姐根本没有义务来帮她。
沈明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萦,突然伸手按住阿萦的手,沉声说道:“阿萦,若长姐现在有难,你可愿相帮?”
阿萦睁大双眼。
沈明淑苦笑道:“这几年来我时常盼着膝下能有个孩子,你姐夫忙,有个孩子在我身边,即使不是亲生,再苦再累我也有个盼头。”
“先前我帮你姐夫挑了两个通房,只是你姐夫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我想找个知根知底的良家女子纳为良妾,而寻到的女子要么不够柔顺,要么不够貌美,竟没有一个称我的心意。”
“昨夜姐姐还做了个梦,梦见姐姐生了个男孩儿,这孩子跟他爹爹一样有出息,我请了全京城最好的夫子大儒教导他读书、识字,让他进府学和国子监,他天生聪敏,什么都一学就会,一点就透。”
说到此处沈明淑却又话锋一转,怅然道:“可惜我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我这身子,大夫说难以有孕,姐姐就想即使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儿,便是我的弟弟也断不能叫他一辈子没出息。”
“阿萦你也知道,你大哥文不成武不就的,日后能袭爵都算他的大出息了,玦哥儿却不同,他年纪轻轻读书就极好,便是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忍心看着亲弟弟一辈子在沈家族学被人欺负打压,大好的年华一无所成?”
沈明淑看着阿萦,轻柔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一般地问——
“阿萦,你舍得?”
阿萦面白若纸。
“且不说玦哥儿,这次你回了沈家,改日二婶又逼将你嫁给什么张大人、李大人,届时阿萦你又该如何自处?”
利诱罢了,沈明淑再云淡风轻地添上最后一把火,“长姐护得了你一时,却也不可能护你与玦哥儿一世。”
“除非……”
沈明淑扫了眼已是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的阿萦,故意停顿一下,吃了口茶。
打蛇拿七寸,沈明淑从不做无准备之事,既然看中阿萦,阿萦如今便是她的掌中之物,绝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适才那话她说的已是够直白,就算阿萦再笨,也该猜的出来她的意图了。
姊妹、姑侄二人共侍一夫,在本朝并不罕见,尤其是如阿萦这般身份低微的庶女。
比陪嫁丫鬟更体面些,全部身家又被嫡姐牢牢握在手中,最好拿捏不过。
沈明淑给了阿萦三天的时间考虑。
若是阿萦同意,她会寻个黄道吉日将阿萦抬进卫国公府,风风光光做姨娘。
从此沈玦可以念府学,进国子监,再也不必受沈二夫人与同父异母弟弟的欺凌打压。
而阿萦,只要生下国公府的庶长子,就可以做贵妾,日后锦衣玉食,享不尽富贵荣华。
若她不愿,沈明淑自也不会强求。
仍将阿萦送回沈家,这几日的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便是。
阿萦从不稀罕荣华富贵,她只想堂堂正正,挺起腰杆来做人,有朝一日能够被人尊敬,再也不必过那些仰人鼻息、任人宰割的日子。
她想弟弟沈玦能有出息,如长姐所说的一般,弟弟有才华,她不希望他在沈家族学被埋没,一生庸碌无为。
当年若不是替她这个没用的姐姐在大雪地里挡下嫡母沈二夫人抽下来的那几十鞭子,弟弟也不会从小到大一直体弱多病……
她欠弟弟的,实在太多。
何况长姐不可能一直护着她,来日她再回沈家,嫡母还能放过她吗?她有自保的资本和本事吗?
阿萦其实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她只是,不甘。
恨只恨,她是个低微卑贱的庶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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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的时间,沈明淑在房中养病,极少出去,也免了沈明蕊与阿萦的晨昏定省。
阿萦心如死灰,她与卫国公从无交集,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做妾,唯一的作用是生儿育女,她便是要把自己的终身给卖了,又岂会欢喜。
两日之后就是十五,天一黑阿萦就关起门来心烦意乱地躺在了床上,晚膳都没用。
明日便是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天,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满足什么口腹之欲。
胡思乱想间,就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丫鬟来把她推醒,说是夫人唤她去上房用晚膳。
阿萦只得起身简单梳妆。
出门时隐约听见府内西南方向颇为喧哗,丫鬟见她目光望去,便好心解释道:“是下晌时府上表姑娘来了,怕是要借住几日。”
阿萦点点头,这本不是她该插嘴的事情,是以未曾多问,规规矩矩地跟着丫鬟去了上房。
屋里灯火通明,沈明淑却不在。
正疑惑间,周妈妈打帘进来,手中拿着一壶白底青瓷瓶的果子酒,对阿萦笑道:“四姑娘来了?夫人病大好了,今个儿十五,非说要尝尝这酒,老奴也劝不住!就怕酒味太重,在里头兑了些水,想教姑娘尝尝滋味如何?”
阿萦松了口气,不疑有他地接了过来。
“那我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