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2/2）

黑暗中，她看不到沈祁愈隐忍的目光，却能感觉到他在犹豫。

许久他才说，“寄月，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此行虽说没有太大风险，但也并非万无一失，但凡有半点不确定，我也不能在临走前要了你，倘若我回不来呢？倘若你再怀了孩子，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要如何生存？”

他的双手攥成拳，克制着不去拥抱她。

“可我想。”

寄月不顾他的隐忍，双手缠上了沈祁愈的脖颈，唇也凑了上去，沈祁愈本就在竭力忍耐，她只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倒在了榻上。

她抱住了沈祁愈，将半边身子靠在他身上，青年难耐地别过头，双手仍克制地放在身体两侧，不作回应，喉结却急剧地滚动了两下。

他最终不忍地伸出手，捉住寄月的腰肢。

而后把她从身上轻轻推下，好不被发现他的异样，两人面对着面，沈祁愈嗓音喑哑，“寄月，你不必如此，我答应你，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他总是不急不躁，便是这般情形也能坐怀不乱，寄月的烦躁和不安都被抚平了。

“好，我等你回来。”

沈祁愈又问：“寄月，有剪子么？”

“啊，你要剪子作甚？”尽管疑惑，她还是起身到妆匣里翻出一把小剪子，顺便把灯点上。

沈祁愈接过剪子，伸手将头发拨到身前，剪下一缕，又拉过寄月，照例剪下她的一段青丝。

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段红绳，修长的十指灵活翻动，用红绳将两段青丝编成一个精巧的绳结。

寄月看愣了，“想不到祁愈不仅擅丹青，还会编绳结。”

他微笑着，“这是前些日子和春华学的，她说在她老家，夫妻成婚都要各取一缕青丝，辅以红绳编成绳结，寓意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恩爱两不疑，多动人的一句话，绳结编好之后，沈祁愈将其放在寄月掌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寄月举起绳结，放在灯下细细地瞧着，“真好看啊。”

沈祁愈亦就着烛光在看她。

“是很好看。”

收好绳结后，他突然吹了灯，力度轻柔地将寄月推倒在榻上，手揽着她的腰，一同躺下。

“如此，你我也算成了夫妻了。”

*

三日后，沈祁愈随众官员启程南下。

因言少卿也在其中，寄月和江娘子便一道去了码头为他们送行。

江娘子不顾众人看热闹的眼神，牢牢拽着夫君的袖子，语气骄矜，目光却依依不舍：“言大人，您在外头可不能拈花惹草啊。”

言少卿无奈地揽住妻子，“这话应当我同妹妹说，妹妹上次趁我离京偷偷去看进士游街的事我可都知道，下不为例。”

一旁的寄月和沈祁愈相视一笑，两人在言少卿夫妇的衬托下分外生涩，直到船要开了，沈祁愈才抱住寄月。

顾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虚虚搂了一下便又分开，“寄月，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在京里也别总忙得废寝忘食，等我回来。”

寄月点了点头，“我晓得的。”

时辰已到，一行官员拜别家眷匆匆上了船，船缓缓驶离码头，沈祁愈立在船头，远处的岸上撑着伞的两位女子还未离去。

“没想到沈御史未过门的妻子竟是内人的挚友，真是缘分。”言少卿笑道。

“多亏了言夫人相帮，我和寄月才得以重逢。”沈祁愈回身，作了一揖。

言少卿回了个礼，颇好奇地问：“此行风险重重，那位姑娘竟也舍得让你走？”他家夫人昨夜可险些要把他绑起来不让走。

沈祁愈笑笑，“她知我所想，便不阻拦。”

言少卿叹道：“不愧为红颜知己。”

沈祁愈环顾船上，“怎不见北镇抚司的人？”

言少卿淡淡笑道：“兴许在别的船上，再说，若真与北镇抚司的人同船，只怕大家都会坐立难安。”

沈祁愈心领神会地笑了，“这也正说明北镇抚司于监督百官上有功。”

“是啊，旁的不提，且说他们另乘一船这事，就实属贴心。”

言少卿望着码头的方向，忆起两年多前在江州码头见到的一幕，嘴上开着玩笑，心里想的却是，那人可不会顾虑旁人的感受，不与他们共乘只怕是不愿徒增伤感。

此行可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