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沾血（2/2）

祁凌握着剑，把剑柄塞入寄月手中，“小夫人自己动手吧。”

“我，我下不了手。”寄月双唇哆嗦着往后缩，但身后是他坚实的胸膛，她退无可退，想扔掉手中的剑，然而祁凌的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不容她弃剑。

“不难的。”

祁凌温和地蛊惑着她，极有耐心地握着她的手，将剑尖移到张二婶子的脖颈处，“小夫人看好了，这儿有一处命门，照着此处脉搏跳动的地方往下切就可以了。”

“就跟杀只鸡一样简单。”

张二婶子经他这一吓，尖叫着晕了过去，一旁的李二公子更是害怕得衣袍之下流出一摊子呛鼻的水来。

寄月背后渗出了冷汗，她再恨张二婶子，也没想过要取她性命，她闭上了眼，喃喃道：“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不报仇了，也不恨了，你别逼我杀人……”

“晚了。”

祁凌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她闪躲的眼，轻飘飘地拒绝了她，随后掌心裹着她的手一使力，只听到“扑哧”一声，似有千万根绣花针同时刺中绷子，随后血腥味儿弥漫了整间破庙。

寄月睁开眼睛，看到张二婶子眼睛睁得极可怖，脖颈上正往外喷血，赤红赤红的颜色，占据了她整个脑海，她目光呆滞，定定地看着自己握剑的手。

“我、我这是杀人了？”她重复念着这一句话，起先是不可置信的语气，到了后来就带上了哭腔。

有那么一瞬，看着沾血的剑尖，寄月只觉得像是在做梦，只要梦醒了，她依旧能过回她循规蹈矩的人生，哪怕会被人当软柿子捏，但至少心中没有愧疚和负罪感。

可现在她居然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寄月张着嘴，呼吸急促，胸口急剧地起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就在她竭力平复起伏的心绪时，祁凌已带着她将剑尖挪到李二公子的脖颈处，手腕一使力，这回动静小得几乎听不到，只是渗入鼻孔的血腥气更重了。

又是一片血红，李二公子瞪大的眼在她脑海里不断放大，寄月眼前发黑，后脑勺一阵发麻，随后失去了意识。

祁凌低头一看，怀中的人已被吓晕了过去，他扔掉手里的剑，将寄月拦腰抱起，嘱咐姬十：“收拾干净。”

继而抱着人离开了破庙。

到了家中时，寄月依旧未醒，便是昏睡，也睡得极不踏实。

梦里张二婶子正指着她痛骂，要把她揪到官府去，骂着骂着却突然瞪大了眼倒下，倒下之后竟又爬了起来，抓住她的脚踝，口中喊着要她偿命。

“别抓我，别抓我！”她拼命挥舞着手要把张二婶子赶走，但那张血淋淋的脸却狞笑着靠近。

“快走开……走开……”

寄月急得哭出了声，想逃走，但身子却跟被施法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通过大喊大叫来逼退不断靠近的张二婶子……

祁凌就坐在床边，目光沉静，定定看着她被梦魇折磨的面容。

他突然后悔了。

不该因为她怒斥李二公子的一句话，回想到幼时旁人对他和兄长截然不同的态度，从而想让她双手沾血，同他共沉沦。

怀里的人不知梦到什么，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醒来了，一双眼里遍布血丝，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才一小会祁凌的衣襟就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我看到张二婶子了，她脸上全是血……全是血，追着我跑，抓着我的脚踝。”寄月语无伦次，说话时上下牙也在不住相撞。

“都是梦，没事了。”祁凌眼神软了下来，他俯下身，将人紧紧搂入怀中，轻拍着那微颤的薄背安抚着。

“为什么……我只想当个缩头乌龟，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杀人……”寄月揪着他的衣襟，痛哭出声，极端的恐惧和内疚让她处在崩溃的边缘。

“怪我混账。”祁凌捧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捧起，凝视着寄月的眸子，“是我动的手，这一切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显然这没有说服寄月，她眼里的泪依旧不停往下流，半晌后，似是终于接受了现实，无力地将额头抵在祁凌的肩膀上，语气充满疲惫。

“你带我离开泾城吧，去哪儿都行，只要那儿没人认识我。”

祁凌微蹙的眉头松了下来，他搂紧寄月，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

“好，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