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2/2）

祁凌眸中带着血丝，憔悴可怖，抬眼看到姬十和夜枭焦急的脸，他怔住了。

心骤然下沉，“她呢……”

嗓音干哑，喉咙像被炭块烫过般。

姬十和夜枭为难地对视一眼，挠了挠头：“我俩也不知道啊，吃过汤圆后，没一会就昏睡过去了，药劲刚过就过来了，竟看到大人你被……”

夜枭掐了掐他，姬十忙垂头噤声，但眼睛仍控制不住地往祁凌身上瞟——

只见大人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留神竟摔在了地上，双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应当是怒极了。

然而他过去扶起的时候，却看到，大人眼里带着茫然和惶恐。

再看一眼，他们大人本就生得俊美，此时面色苍白，头发还凌乱地披散着，而腕上勒痕醒目、脖子上也残留指印，……

简直像被歹人欺负狠了的病弱美人！

偏偏始作俑者还不见人影。

叫姬十如何不多想！定是因为嫂嫂想要孩子，却迟迟怀不上，嫌弃大人不行，索性给他下药，玩完就跑了！

真是女中豪杰……

少年为之震撼，又惶悚不安，他们撞见了大人这屈辱凄惨的模样，会不会被灭口？

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扶着祁凌的那只手也在抖，听得大人说：“水……”忙递过去一杯水，待他接过去后立即缩回手，退回原地站好。

麻沸散虽能使人陷入昏睡、全身麻痹，但解毒的法子也极其简单，只消凉水和甘草便可。

饮过几杯凉水后，神智和气力都恢复了，祁凌扶着额细细回想着寄月走前的一举一动，还有她说的每一句话。

只记得她抱着他，不舍地说，要用自己的方式获得自由；要与他相决绝，黄泉碧落，誓不同路。

黄泉碧落……

祁凌抬眼看窗外，已是破晓，他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疾步往外奔去。

他在家中的每一处都细细寻找了一遍，哑声唤着：“夫人，阿月姐姐？”

一番搜寻未果，恐慌一浪接着一浪袭来，祁凌牵上马出门，对追上来的夜枭和姬十说，“姬十和我分头去找，夜枭留在院里，万一，”

“万一……她又回来了呢。”

姬十和夜枭甚至来不及应，见祁凌已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划过，破空之声还未消散，骏马嘶鸣一声，抬起上半身，前蹄腾空，像离弦之箭一样奔驰远去。

祁凌出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在江州的大街小巷搜寻，但十多日来，竟是音信全无。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人，有消息了。”

江州码头，祁凌牵着马，惘然望着茫茫江水，听到这句话空茫的眼眸里有了一丝生机，他猝然转过身，抓住姬十的衣领：“人呢？”

姬十几乎是被拎了起来，像只小鸡崽儿般瑟瑟缩缩，“听人说在青州附近，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乘船往南去了，最后一次见到是在什么青山镇。”

“青山镇……”祁凌的手松了开，念着这个名字，继而匆匆翻身上马，只留下一句吩咐，“抄近路，去青山镇。”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姬十难得露出凝重的神情，大人这阵子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找人，人憔悴了一大圈，就连坐骑也瘦了。

少年顾不上歇息，打马追去。

青山镇。

一行人刚抵达渡口，便听到有人惊诧地唤他：“这不是上次那位公子么？您没死？”

祁凌回身，见是先前他们来青山镇时遇到的老渔翁，那老渔翁告诉他，“七八日前你家娘子来过这，哭得眼都肿了，一问说夫君去世了，不想活了，我们老俩口怕她想不开，把人带家里去了，但你家娘子第二天一早就不吭声走了。”

话还未说完，那公子匆匆道了句谢，骑着马风一般走了。

“就是在这一带。”

挑夫领着一行人马来到一处山坡上，这处山坡倒还算平缓，只是江流淌过的地方有好几处断面，因而平静的江水一靠近此地，骤然变得波涛怒吼。

一时众人皆面色凝重，此处水流湍急，水底乱石嶙峋，若是在这种地方投了江，只怕连尸首都不知会被冲向何处。

“大人，找到个东西！”

一名护卫面色惨白，嘴唇发颤，双手捧着一团沾着污泥的物件走了过来，递给马上的青年，众人一看，竟是只泡坏的红色绣鞋，及一支发簪，上头还缠着一缕断发。

断发残次不齐，似乎是被硬生生从头皮上扯掉的。

马上的公子接过那只绣鞋和簪子，垂眸端详了半晌。

淡道：“不是她的。”

可话音方落，人已直直从马上栽下，顺着山坡滚出好一段距离。

祁凌倒没摔伤，只是胸口异常地闷痛，一股温热腥甜的液体从喉中涌出。

“大人！”

姬十匆忙上前。

青年已昏了过去，嘴角渗出鲜血，而手上，还紧紧攥着那只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