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2/2）

祁凌起先一顿，声音更低了，“最近一次喝药是半月前，这几日乱了神智……没喝。”

“半月前……”寄月恍然想着，半月前成衣铺子的事还未被拆穿，正是浓情蜜意时，他仍是她最信任的郎君。

红衣少女是一个误会，除去换了拨下人，这方院子里还是他们二人相互依偎，一切恢复如初，但却让人恍若隔世。

她又一次叹息，“给我找位大夫吧。”

“为何要找大夫？若夫人担心有孕，我给你抓副温和些的药。”祁凌轻触她的发顶。

寄月摇了摇头，“不，不是担心有孕，几日前我喝过药，又吸了安神香，万一真有孕了，只怕对腹中孩子不好，想找大夫问问。”

“我阿娘就是当年在娘胎里没养好，才会体虚，早早地没了，我不希望将来我们的孩子也这样……”

祁凌从她方才的那番话里品出别的意思来——她说他们的孩子。

心中漾开一阵奇异的感觉，眼神愈发温柔，“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以为这是对求子心切的年轻夫妇，诊脉后，安抚道：“夫人脉象平稳，并未有滑脉的迹象，应是体质虚弱，需要好生将养才更易有孕，稍后老朽为您开一剂补药。”

祁凌看向面色惨白的女子，想了想，对大夫道：“不必了。”

寄月拦下他：“劳烦您开一剂药。”

大夫走后，祁凌将她抱坐在腿上，不解地看她：“夫人不是不希望过早有孕么？”

她偏过头越过祁凌的肩膀，望向窗外，寥落道：“不，我需要一个孩子。”

“你不让我单独出门，我便不出了，只是别再点安神香了，动弹不了的感觉真不好受。再说，这一次你是找了个美人来演戏，下一次、下下次呢？会不会假戏真做？到时我什么都没有了，有个孩子至少有人陪着我。”

“我不会负你。”祁凌闭上眼，把人搂得紧紧的，许久后又道：“好。”

果然，事到如今，他也不愿意给她哪怕一点点的自由，还是想把她困住。

寄月垂下头，抵着他的肩膀，溢出一丝苦笑，“但我想等到明年二三月再要孩子，你这阵子先好好吃药，可以么？”

“好，但为何是二月？”

她的声音变得极其柔和，“二三月有孕的话，孩子会在正月里出生，听说正月里出生的孩子大多聪明。况且，”

“一旦有孕，便得一直小心谨慎着，哪儿去不了，就连吃什么也不能随心所欲，因此在此之前，我想再多看些风景，多尝尝从前没尝过的佳肴。”

话说完，她感觉祁凌浑身松懈了下来，他说：“好，江州周边风景如画，这阵子我带你四处转转。”

*

江上，烟波渺渺。

江南四季宜人，青山常绿，绿水常青，便是此时寒气逼人时，江上依旧泊着三三两两的乌篷船，从高空看去就像漂浮水面的枯叶。

漂在水面的鱼漂忽然猛地一动，随即鱼线猛地一甩，浮出水面。

女子轻轻呀了声，欣喜万分。

垂钓的人嘴角翘了起来，可随即又垂了下去，青年和女子愕然对视一眼，瞧见温婉的眉眼里是格格不入的揶揄。

寄月憾道：“都怪我让你分神了，没事……下一只会更大的。”

“是我技艺不精。”祁凌叹了口气，看到寄月只穿了一身冬裙便出来了，皱着眉把人抱回了舱里，顺势给自己台阶下，“让夫人受冻了，这鱼不钓也罢。”

寄月憋着笑，手从大氅里钻进去，搂住了他的腰，“哪有人什么都会的，不就是几条鱼么，我们银子多的是，买就得了。”

“夫人此话在理。”祁凌用大氅把人裹了进去，满怀的温香软玉。

他们在这处小镇住了大半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大概她是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这阵子意外的温顺服帖。

祁凌不禁低喃着，“若一辈子住在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也不错。”

“你当真愿意么？”她问。

祁凌默然无话，他做死士时，就知道一个道理，要么藏好剑，一旦出剑，便只能下死手，没有折中的路子。

“其实在哪都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倒也不必钻牛角尖。”未待他解释，寄月先道。

大氅虽温暖安适，但闷得慌。

她从祁凌怀中钻出来，眼神柔得要掐出水来，“那我们快回江州吧，在这里待太久了，我也有点想念家里。”

祁凌一首捧着她的脸颊，“不再多留几日，过一阵我可能得忙起来了，趁现在空闲还能陪你四处走走。”

寄月摇摇头，“这里好是好，但我们吃了半个月的鱼了，我有些想念江州的饭菜。”

她缩了缩身子，“外头虽有野趣，但不比家里舒坦，我喜欢窝在锦被里的感觉。”

“乖，我们明日便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