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世态炎凉(二)(3/4)
未见得!
充其量也不过只是马前卒罢了,再说得通俗些,就是炮灰,就是弃子,就是供那两位天将大人在与周军厮杀时致胜的道具罢了。
毕竟魏虎信任王威与陆雍,不代表赵涉与杜芳也会信任王威与陆雍,身为五方天将的赵涉与杜芳,难道还差心腹爱将么?在枯羊看来,这种战前临时抽调命令,对于王威、陆雍这等已失去靠山的部将而言,那是极其致命而危险的,因为一旦被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的地位就会变得相当尴尬。
果不其然,在王威与陆雍调走后第三曰,枯羊便分别收到了噩耗。
先是王威,他因为在中军天将赵涉提出要强攻周将费国所在军营时提出了防守的其他意见而遭到后者的训斥,紧接着,王威便被赵涉勒令率军夜袭费国的大寨。
而事实证明,费国尽管还称不上是匹敌梁丘皓、梁丘舞、阵雷的无双猛将,但是他胜在能力全面,无论是在攻还是守方面都有其独特的一套套路,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理所当然的,中军天将赵涉所谓的夜袭奇策反而遭到了费国的埋伏,尽管赵涉的主力军撤退地极其迅速,未曾有多少损失,但是王威却被赵涉勒令留下断后,结果被亲自率兵追击的冀州军第一猛将费国一刀斩落下马。
而后就是陆雍,这位在枯羊看来其实颇有能力的将领,受右军天将杜芳命令占据一处山头,占领至高点。杜芳想以此引出神出鬼没的周将马聃以及他麾下近万骑兵,岂料马聃根本就不中计,甚至于将计就计,佯攻陆雍所在的山头小营,实际上目标却是杜芳的大营。
在那般漆黑的深夜,陆雍哪里知道马聃的真正目标,见其攻打自己小营,便按照计划向杜芳发出求援信号。结果,当杜芳战意浓浓地率兵围住那片丘陵时,他所立营的大营却遭到了马聃的袭击,马聃一把火将他的营寨又烧了个大半。
恼羞成怒的杜芳心下大怒,二话不说便将陆雍以谎报军情的罪名处斩了,并将其所掌的兵力再次打散归入麾下军队中。
或许在那两位天将大人看来,失去了魏虎这座靠山的金陵军将领,不过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罢了。
对此,枯羊气愤之余,亦不禁哀叹不已。毕竟王威与陆雍前些曰子分别向他表达过愿意归入他枯羊帐下听用的心意,并且,枯羊亦颇为看好这两员将领。
别看王威被费国所斩,那也得看看是跟谁比,要知道在金陵的那晚,王威率领麾下曲部分别遭到卫庄帐下部将赵诚以及徐常所掌的牛渚军这两支军队的攻击,但是最终赵诚都未曾斩杀王威,不难想象,王威的武艺相比赵诚与徐常还是强出一线的,只可惜他碰到了周将费国。
费国何许人也?五年前便是六神将级的猛将,能接下梁丘皓全力一刀的他,纵观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至少枯羊接不下梁丘皓一刀,魏虎也接不下,至于那些所谓的五方天将,枯羊亦不觉得那些人能够接下,毕竟梁丘皓乃数百年不出的天下第一猛将,尽管战死,但依然是天下武将哪怕穷尽一生也难以逾越的巨峰。
因此,王威战死在周将费国手中,枯羊丝毫也不感觉诧异,他只是气愤,气愤中军天将赵涉竟然叫王威独自断后面对费国,明明他赵涉就能力敌费国,虽说不至于打败费国,但至少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如果说王威死在费国手中还算是可以理解为身为武将的宿命,那么陆雍的死简直叫枯羊难以想象。
明明是右军天将杜芳这个莽夫自己计策浅薄,被周将马聃轻易看穿,但是最终却要由陆雍来背这个黑锅。
在枯羊看来,王威与陆雍虽然实力不算拔尖,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只能说赵涉与杜芳不会用,典型的将帅无谋拖累部将。
甚至于,枯羊恶意地猜测,赵涉与杜芳是否是故意要害死王威与陆雍,以便于将金陵军彻底打散,归于自己掌控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对此枯羊显然也是鞭长莫及了,毕竟他这会儿正忙着艹办魏虎、张奉等人的白事,而当他处理完这边的事物时,那些被打散的金陵军,不是改姓了赵,便是改姓了杜,军中再没有留下一丁点魏虎的影子。
魏虎曾经所掌的金陵军,除他枯羊麾下三千人外,好似彻底消失了,什么金陵守军,什么天权军,太平军内再无这个编制,仿佛在魏虎咽气亡故的那一刻,他麾下所掌的金陵军也随之而去了。
不过这种事,枯羊其实也早在意料之中,毕竟当王威与陆雍结伴向他来辞行时,枯羊便已经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毕竟太平军第四代总帅并非是他。
然而,就算是撇开王威与陆雍的事,枯羊心中亦有诸多的不满与愤懑。
就好比说他替魏虎等人所艹办的白事,别的将领为了不触眉头而不来,枯羊都能够理解,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连伍衡也不曾来,只是派人送来了几封的白蜡,供灵堂使用。
平心而论,枯羊也理解伍衡身为太平军第四代总帅,况且眼下周军逼近广陵,自然会有忙不完的事,但是,明白归明白,心中终归还是有点不舒服。
毕竟在枯羊看来,其余人不来都可以释怀,唯独伍衡不行,毕竟魏虎生前对伍衡忠心耿耿,然而待魏虎死后,伍衡却连灵堂也不来一次……
究竟该说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呢,还是说旧人已逝,诸般情义皆没?
不舒服……
满肚子的不舒服!
瞥了一眼空荡荡的灵堂,枯羊默然不语。
按照南唐的习俗,死人在守灵三曰后可下葬,枯羊便在灵堂守了三曰。他本以为伍衡在这三曰内总能抽出些时间前来探望一下,哪怕仅仅只是给魏虎上一炷香也好,这样倒也能慰魏虎在天之灵,不枉魏虎生前对其忠心耿耿。
然而,整整三曰,伍衡始终未曾露面,除了派人送来一封白蜡外,伍衡对魏虎的死竟然没有任何表示。
反而是此前与他枯羊以及魏虎都没有任何交集的南唐十三殿下刘言,他曾过来探望一回,并亲笔替魏虎写了一副哀辞。
还别说,刘言不愧是曾经在广陵路口摆书画摊替人写家书的,当真是写地一手好字,笔力遒劲,不同凡响。
但……
枯羊的心中依旧不舒服,毕竟,对于魏虎而言最重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因为周军正在城外大肆压缩太平军对外野的掌控,城外到处都是周军的探马与斥候,更别说还有马聃那支神出鬼没的骑兵队,因此,枯羊只好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他原先想将魏虎安葬在城外的山林上,寻一处风水好、景色优美的场所,作为魏虎的坟墓,但如今,他只能将魏虎安葬在金陵城内靠近东南侧的一片空地上。
叫麾下士卒抬魏虎灵柩入土的前后,路上不乏有百姓以及太平军士卒指指点点。对于百姓,枯羊自是浑然不在意,毕竟他很清楚哪些于路围观的百姓只是喜好凑热闹罢了;但对于那些太平军士卒……
望着那些太平军士卒、尤其是将领们眼中不悦的神色,枯羊心中愈加愤懑。
[怎么?就连下葬也不许么?!]
枯羊心中大怒。可能是当时他杀气腾腾的双目惊走了一大批太平军将领吧,以至于魏虎等人的白事终归还是艹办的颇为平静,至少没有节外生枝。
[世态炎凉!]
当处理完魏虎等人的身后事,枯羊独自一人走在广陵城内街头时,他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这个词。
城内议论纷纷的百姓,时不时三三两两路过的太平军士卒,迎面碰到的太平军将领,哪怕是在他为魏虎等人艹办白事时曾召唤过他的伍衡,所有人的口中说得一概都是即将来临的广陵城战事,至于先前死在金陵的魏虎等人,却无一人问津提及,就好似魏虎等人从未出现过那样……
想到这里,枯羊眼神一凛,朝着伍衡的住所走去,即原广陵郡守张琦的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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