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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城门回到宅子以后,程二再见到陆长亭,都是不自觉地躲着走,从前在他眼中,陆长亭就是能给宅子墓穴瞧瞧风水的厉害存在,如今在他眼中,陆长亭却是已然变成了能随手拈来做个风水阵搞死人的地步。
如此持续了好几日。等到城中有人说,入夜之后守城时,总觉得城外有些阴风阵阵,程二便更觉得背后发凉了。
他们在这里足足停留了七日,新年倒是也过去得差不多了。
朱棣命亲兵收拾好行装准备返回,就在他们准备返回这日,有个守城的小兵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他们的马车边上。程二将人拦下了,仔细询问发生何事了。而马车之内,朱棣已经摸到了身边的兵器,时刻提防着是不是蒙古兵又返回来了。
程二在马车外和那小兵嘀咕了几句,马车内的人着实不太能听清楚。
没一会儿,程二便从外面将马车门拉开,露出了他那张神色复杂的脸。
“出何事了?”朱棣沉声问。
程二表情怪异地道:“他们在城外……捡到了几个蒙古兵。”
“捡?”朱棣注意到这个特殊的词,不由得微微挑眉。
“不错,今日守城的士兵发现城外倒了几个蒙古兵,便趁着人昏迷,直接将人捡回来了。”
闻言,朱棣和道衍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了陆长亭,陆长亭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颇为无辜,谁能从他这张脸上看出来,他就是造出这样一个风水大阵的人?
程二有点紧张地看着陆长亭,问道:“小长亭,这是……见效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应当是昨夜他们想要潜入城中,却被风水阵的磁场影响了,误以为自己撞了鬼,便给吓晕过去了。”
程二舔了舔唇,忍不住拔高声音道:“小长亭啊!你这一手可实在太厉害了啊!”
陆长亭淡淡一笑,并不接话。这副姿态倒是更显得极具高人气质了。
见没出什么事,朱棣便将程二赶出去了,“走吧。”
程二关上马车门,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口中笑道:“长亭这个法子着实好啊!我们终于可以歇息一段时日了!”
这边当然也是有守城官兵的,只是抵不住了才会屡屡向燕王府求救,燕王府没有兵权,每次都是燕王亲自带着亲兵往上冲,这次数多了,虽说都是保卫百姓,但程二心底也是觉得不满的。这都是做王爷的,凭什么他们家主子就得拼死拼活呢?
朱棣也转过身来,对着陆长亭笑了笑,“程二说得倒是不错,长亭此法倒也可以让北平安宁些了。”
道衍也跟着凑着句热闹,跟着夸了
陆长亭本来倒没觉得什么,这会儿被朱棣夸了夸,反倒觉得有些赧然了。这对主仆夸起人来,可着实是不遗余力的啊。
陆长亭哪里知道,那程二是不敢得罪他。
燕王府一行人很快便重新上路了,这次倒是没再出什么变故了,他们于傍晚时分到达了北平,北平燕王府上的管家,在见到他们平安归来之后,当即绽出了笑容,忙将人迎进去了,只是道衍却没再随着他们一块儿进门了,在外这么长的时间,道衍自然该回到庆寿寺去了。
见到陆长亭后,老管家还冲陆长亭笑了笑,道:“陆小公子让准备的石头,都已经准备好了。”
朱棣闻言,不由得惊诧地扫了管家一眼,“石头?”
管家点头,“走之前陆小公子便吩咐了的,我也不知晓是做什么的。”
陆长亭见朱棣的目光朝自己挪了过来,便立即出声解释道:“作风水用。”
朱棣的心倒是放得宽,听是作风水用,竟是不再多问了,只淡淡道了一句,“那我便等着瞧一瞧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脸上掩不住喜色。他不得不承认,从到了朱棣这里之后,他才更觉得自己的风水知识有所大展拳脚的余地。毕竟朱棣身边的人,无一人觉得他表现出的如同怪物一般,而且这次蒙古兵之事,也给陆长亭提供了一点灵感,风水之道,并非仅仅局限于家宅之中。如今再看,离开中都倒是一件好事,如今的他更像是踏上了一条更为广阔的大路。
想到这里,陆长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喜悦了许多。
朱棣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抬手薅了薅他的脑袋,“长亭可饿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
朱棣便直接带着他去花厅用饭食了,王府中下人看着这一幕,渐渐倒也习惯了。
程二站在后头,环视一圈院子,“这拿石头……又能做什么?稀奇!真稀奇!”说罢,程二朝着反方向走了,王爷已然特许他回去休息休息,他便不往陆长亭的跟前凑了。
这边陆长亭和朱棣用完饭食,各自看了会儿书,随后陆长亭便洗漱休息去了,而朱棣却不得不带上随从,在北平走上两圈,毕竟离开了好几日,得先瞧一瞧北平和王府可有出什么事。这可真是手头没权利,却还得跟着操心一二。
回到北平后,一转眼没几日,新年便算是过去了,而北平的雪也到了融化的时候。
融雪的时候,最是寒冷不过,但陆长亭还是每日晨起练功,随着时日渐长,他的身高也在他的坚持不懈之下,跟着长起来了。
“天气要暖和起来了。”燕王府中的下人们,看了看天边高高悬挂起的太阳,口中小声地议论着天气的变化。
陆长亭推开窗户往外面看去,他粗粗打量了几眼,也很快推算出天气是该暖和了,只不过下人们靠的是民间相传经验,而他靠的却是观天气推理的法子。当然两者其实也都是前人留下的经验。
“总算等到天气暖和的时候了。”陆长亭看了一眼天边的圆日,喃喃道。他让那风水铺子的掌柜准备的石头,也应当差不多了。
原本普通石头也是成的,但既然有这掌柜供压榨,陆长亭当然选择了更好的。
陆长亭关上窗户,坐下来,提笔,继续练字。
转眼春深时节,雪早已融了个干净,天气已然回暖,身上的棉衣自然也被换下。陆长亭换上了一身较为轻薄的衣衫。宽大的青布直身长衣,笼在陆长亭的身上,原本应该是显得极为乡土的,但硬生生被陆长亭穿出了一股华贵的滋味儿。普普通通的青衫,还愈加衬得他肤色白皙,眉目精致,那双眼也越发教人不敢逼视了。
陆长亭脱去棉衣之后,顿时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他卷起桌上的纸放好,这才推门出去了。
外面的下人们都还在小声地议论,庆幸着寒冬好歹是过去了,大家倒也不必冻着难受了。这正说着呢,突然见一扇门开了,一位少年公子从里头走了出来,身上宽大的青衫被春风吹拂而过,衣摆飘动,说不出清逸灵动,仰头再看,这少年公子生得可着实好相貌啊!那张面孔,倒像是话本里才会存在的。
有小丫鬟只瞥上一眼,便忍不住面颊发红,忙悄悄地别过脸去。
倒是有个下人,突然间回过神来,惊异地出声道:“是……是陆小公子?”
之前陆长亭裹成那般模样,虽然大约能瞧出个漂亮的轮廓,但毕竟被遮得严实啊,头发也是披散下来的,脸颊遮了大半,除了发黑如墨,眼眸亮如星,脸庞白如玉,别的可都看不大清楚啊。因而陆长亭换了一身衣衫从里头走出来,一时间倒是教人不敢认,那下人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回过神来的。
周围的人待听清了那声“陆小公子”之后,也有些惊讶,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了陆长亭的模样。
若非礼仪所限,他们怕是要忍不住惊呼出声了。
这会儿程二大步走了进来,口中还喊道:“长亭!小长亭!”一边喊着一边往里走,谁知走到一半,程二突然见着了陆长亭的模样。之前程二是知道陆长亭长什么样子的,但看见完整的模样,那都是在三年前了,三年过去,变化自然不小,程二见着之后,霎时一惊,脚下都差点一滑。
“长亭……嘿……”程二忍不住笑了笑,还围着陆长亭打了几个转儿,“这身可太好看了!我程二头一回见到,将青衫都能给穿得这么好看的人!小长亭长大了嘿!可以娶姑娘了!不过小长亭这么好看,哪家姑娘敢嫁给你啊?小心打光棍哈哈哈!”光棍程二发出了嘲笑声。
这会儿,正好朱棣也进来了,正巧听见了程二那句“长大了可以娶姑娘了”,朱棣跨进门来的时候,便同时挑眉问道:“谁要娶姑娘了?”
“小长亭啊!”
朱棣的目光落到了陆长亭的身上,眼底也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惊艳。
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有种本能的欣赏和赞美,此时朱棣便也是如此,尤其是想到陆长亭算是他弟弟一般的存在,那此时朱棣便更觉得有些引以为豪了。
“长亭长大了。”朱棣笑着道,这话说得可着实比程二要着调多了。
陆长亭不由得斜睨了一眼程二。
程二如今这是年纪越大越不靠谱了。
朱棣上前抓住了陆长亭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今日带你去吃些好吃的玩意儿。”
陆长亭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一块儿出去了。这后头的下人见着了,心底对于陆长亭的地位的认知,霎时又拔高了一截。瞧王爷待他的模样,寻常家里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很快出了王府,因着又不是出什么远门,且朱棣这张面孔对于北平百姓们来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于是他们也并未坐马车。
只是当陆长亭走出去以后,难免就吸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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